Chris

天使ㅜㅜㅜㅜ

无人机:

当世界看见太阳，超人看见什么

*边看MOS就顺手写了，也不知道是啥【。

超人坐在距离停车场不远的一条长椅上，罗德岛不久前下过雨，灰绿巴士站牌和苜蓿草都湿漉漉、蔫巴巴，超人红色披风的一角沾上泥土，但他没有注意，只是看着巴士到来的方向。

这个街区的公共交通很久以前就封锁了线路，土地如同铅块和盐，停车场里睡着一些流浪汉和他们的狗。时不时有一些附近学校的孩子过去，向他们丢石块，胶鞋在潮湿地面摩擦的声响异常刺耳。

没人向超人丢石头，他们并不知道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坐在一个破败街区的废弃车站的肮脏长椅上，他不是在等巴士或者寻找落水小猫什么的，超人刚刚将一架客机从恐怖分子手下拯救出来，阻止了三起抢劫，并帮一个小男孩救出他陷入大火中的宠物蜥蜴。他绕过世界一周，探听每一角落的每一声音，他听见婴儿的啼哭、牲畜的哀鸣、机械的哄杂，数千英里之外几个平稳的心跳，手术刀划开皮肤，麦田呼啸，蝙蝠振动翅膀，键盘上轻轻的打字声。现在他坐在这儿，权当小憩片刻。超人不会感到疲惫，但他习惯于以人类的步调来工作，就像他本无需睡眠，但仍选择在十二点后闭上眼睛。太阳之下没有新鲜事，而他乐于接受这一点。

克拉克发现自己被困在水与火之间，他的意识陷在一段对白色篱笆和苹果派的怀恋之中，海水几乎不能使他被熏出焦痕的皮肤感到疼痛。他可以醒来，只是选择沉睡，重力和浮力使他的下落变得缓慢，这个时间足够让人回忆起、重温起许多失而复返的感受，在中学时，他曾有一头珍爱的小马，但她后来挣脱缰绳跑丢了，爸安慰他“她也许被更好的人收养了”，但是不论被人收养，跑入旷野，被公路上的卡车撞死，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匹小马，幸好堪萨斯没有美洲豹。人们期望着失去的东西能拥有更好的归宿，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仍和平生活，然而，卡尔艾尔慢慢了解到，这是一个谎言，在被阳光烤热的石碑旁边，他壮起胆子延伸出自己的感官，探听那闭塞红土之下，一片寂静，没有灵魂脱离的回声。于是他了解到神、或天堂，是和圣诞老人一样的存在——认为他们存在，总是能让这个世界感觉更好一点儿。

再说，他还在此处。

超人被一种卑微的自信和盲信的自卑缠绕着，在二十六岁之前，他平平无奇，是一个农民、渔夫、流浪汉。他在布鲁塞尔流浪，在北极流浪，在一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夹缝里流浪，这种感觉同坠入冰海别无二致，他可以选择脱出，迎着风，回到白色农庄的门廊前，但他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擦洗盘子和清理渔网，这些都是迈向某种启示的一步，而终点在哪里？他一无所知。海水冰冷刺骨，妈手磨咖啡的香味还萦绕鼻息，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安顿，两个家园，却一个都不能回去。

当乔艾尔倒在烈火中时，他想到了什么？他的生命比某些星球还要漫长，氪星的太阳擅长在无云的天空制造幻象，它使冰川变为沙漠，风暴变为田野，奇异的生物在黑暗中滋生，一个崭新群落存在一日旋即死去。他见惯生命的循环、变化的交替，可是那个皱缩的、孱弱的婴儿的手指，就像宇宙生成的秘密本身一样令他着迷，在送他离开之时，乔艾尔并未感到悲伤，他的一部分意识似乎连同无穷无尽的时间跟随他的儿子来到宇宙空间之中，玫瑰星云，超新星爆炸，两个黑洞相互吞噬，他这一生从未见过那种宏伟的景象，而小卡尔艾尔在刚出生时便得以亲身体验。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孩子。他想。那一刻，他心中只有爱意，对即将逝去的星球的怜悯、对未来的担忧都不复存在。数十年后，另一位父亲站在暴风之中的感受虽不相同，但出自于一致的因由。这一次，地球的克拉克终于流下泪水。

卡尔艾尔想起自己困在数据与全息影像之中的生父，他从未问过对方是否爱他，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并不那么难以猜测。太阳不是因为爱才照耀人类，他们只是恰好处于日光的轨道，而如果没有太阳，超人也就不成其为超人，他只是卡尔艾尔。父亲送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希望他们彼此能相互拯救，但卡尔没有那么自大，他很清楚谁才是被救赎的那一个。

而他必须等，这个世界必须等。

门廊的木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他抚摸狗儿的毛发，眼见朝阳从麦田的最远处燃起，妈坐在旁边。“如果你不想讲给我听，那也没什么关系。”她这么说道。而克拉克不在乎，他不在乎是谁发起这一切，带来这一切，那些回忆里惊人的并不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在一瞬间沉入土地，倾听脚下星球低沉的话语；万里苍穹之上，全世界的声音在耳中巨细靡遗，他不能选择听到或不听到什么，不能选择拯救或无视什么，但他还在学习，而这回也许不再有什么“终点”了。超人知道雷雨将至，一片巨大的积雨云即将覆盖东海岸的天空，在云层之上阳光仍旧闪耀，暂时的遮蔽不会使一切落入黑暗，他可以飞上云端，享受温暖的光明，或者在暴雨中寻找陷入泥沙的车辆、损坏的电塔，只有云层本身他不能抬动：他可以拯救个体的生命，但无法改变人类向前推进的命运，这是他和“神”的不同之处。卡尔艾尔听见孤独堡垒之中水晶群发出轻轻嗡鸣，他站起身，决定在下雨之前再上去看看太阳。他喜欢浮在印度洋之上，看阳光从赤道透过来，又一片大陆被照亮，黎明行色匆匆，且向来公平。它毁灭一颗星球，又带来一颗新的给他。当卡尔艾尔将手伸向一个不慎从核桃树掉落的孩子时，他突然感到自己回到了母星——地球或氪星，都有坚实的土壤覆盖地面，生命从这样的土地中迸发出来，如同麦穗和岩浆。乔艾尔的声音指导他触摸那些失落的文明，他几乎为其中包蕴的美好和无限可能落泪。十万年的灿烂文明啊，却毁在几颗异类的心上面。说起来，卡尔艾尔并不比他的父亲或者佐德将军更像个异类，也就是说，他不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更像个外星造物。

为了一个星球的黎明毁灭另一个的文明，这听上去并非奇迹所为，然而更好的选择是什么？在飓风之下，谁应当成为那个英雄？超人在两分钟之内便可环绕地球，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颗星球的脉动与河流，而红太阳的彼端模糊如梦影，遥不可及，可是，他就像深爱地球一般深爱着那颗星星。

无数的黎明在地球一端等待着他，对于人类来说，那是经过漫长循环才能拥有的短暂奇景，大部分时间里超人都跟随着人类自身的步伐，有时快一点，有时慢一点，失去的跟得到的一样多。要知道他没有比其他人更多地拥有太阳，或家园，或奔涌而去的时间，或者爱，卡尔艾尔爱着氪星，克拉克肯特爱着地球，超人呢？鉴于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太阳爱着他吧。

他们都暂时存在，他们都是永恒。

END